这几天,金灿荣因为“气象武器”的博文遭到很多网民痛批。作为知名学者、爱国专家、中美关系的点拨人,用“成为焦点”来形容金教授显然不合适,因为人家一直就是焦点。只不过,因为将河南水灾原因引向“气象武器”,金教授的焦点终于逼近熔点。
7月23日,金灿荣在新浪微博发文:“除天灾人祸之外,我们还需警惕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敌对国家气象武器的攻击。”和教授历来的弹性论断一样,后面又缀上一句:“仅提供信息供大家参考,不特指本次河南暴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会震精——支持金灿荣的人会认为这是醍醐灌顶,要小心了!而小心金灿荣的人则知道,别看论断反智,单凭权威专家和反美学者的江湖地位,这样的话挨骂也会有效果。另外,以金教授的智商,他敢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这话能有多大的反弹,各方会有怎样的反应,基本在他掌握之中。
不用“特指”,也不必细说哪个“敌对国家”,人们都能知道,祭出“气象武器”,说的就是郑州大水,指向的就是美国。
别看金灿荣对美国态度狠,美国人还得客气地和金教授来往。“气象武器”是当日早上7点多发出的,到了晚上8点多,金灿荣微博又发出一条博文,称自己应邀与美国大使馆新来政务官苏伟光先生共进晚餐,并就中美关系、台湾问题交换了意见。金灿荣还特别贴出了他与苏伟光先生的合照。
这是什么画风?简单说,金灿荣已经达到两边通吃的地步——携国内大气候之威,拥数百万爱国粉丝之众,他可以天天发针对美国的反围剿箴言;然而,美国人毕竟使馆还在北京,还要同中国保持目前微弱的关系,就像在沙家浜搞抗日救国离不开阿庆嫂,在中国,维护和中国最后的沟通管道,美国大使馆还是要和金教授吃上一顿饭的。
所以,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金灿荣现在的学术武功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就中美关系不管说什么,手里都掌握着两颗蛋——国内这边是反帝爱国蛋,美国这边是保持接触蛋。因为两蛋始终同时存在,所以,金教授才能这边刚发完”气象武器“博文,那边就可以胜似闲庭信步地走向美国人订好的餐桌。
对于金灿荣的惊世博文,Stupidwz发推评论:“金灿荣的一天! 白天骂美帝毫不手软,晚上吃美帝绝不嘴短,日出而作,日暮而息。”也有网民说:“白天是工作,是公务,晚上是生活,是私交!”对于爱国教授的“自相矛盾”,科普作家方舟子也质疑:莫非金灿荣叛变啦?
当然,了解金灿荣学术风格的人,不难理解后来的“反转”:面对有人质问“这篇东西性质太恶劣了”,金灿荣辩解说:“刚看到信息! 饶谨找了个粉丝写的,我不知道此事。最近饶谨那个团队问题很多! 我可能要换个合作团队了。”
这些我们都可以不管,也不去质问“微博发文难道不需要文责自负”之类,就只问一点:金灿荣是哪个单位的?有单位的金灿荣,难道是个失控的美国问题专家兼当下中美关系国内首席评论员吗?
金灿荣的确是学术权威,他对很多问题有自己的研究,借助于自己的聪明智慧、体制内的养尊处优、特别是官方学者独享的独一无二的信息资源优势,金教授在这些年建立了自己的中美关系理论框架,而且借助政治大环境,建立起具有灿荣特色的中美关系论证语境,尤其是近年来的政治加固,更使得这种框架日益脱离学术的客观性,迅速滑向政治需要的随意性,甚至演化成某种团民的思想孵化器。
论人,金灿荣是聪明人,也可以说是精明人。作为学者,金灿荣也是著名专家,有观点,思维脉络清晰。但是,从传统的学者定义出发,我不能不说,金灿荣走歪了,而且越走越歪,这是很危险的。现在还不好说他究竟能把太多人带到哪里去,但是对照四五十年前的中国,在所谓思想领域、知识界和文化圈,像金灿荣这样的学者、专家,一度成为风向标的理论工作者,都有过,现在提起他们的名字也都尽人皆知。
然而,他们后来都栽了,当初有多么炙手可热,后来就有多么鼻青脸肿。因为,脱离了严谨客观的学术标尺,而沦为政治需要的随意派专家,那么,当形势巨变后,个人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
现在,大学里,研究机构里,传媒领域,很多人说话都是很谨慎的,大家本着自己说的话自己负责、自己约的炮自己打完的原则,尽可能做到遵纪守法,服从规则。相反,那些没有做到的人,比如,媒体圈的人失去了发言机会,若是大学里的教师,则失去了继续站在讲台上给莘莘学子授课的资格。这些人不少,近年来我们都有看到。
可是,你注意到没有,金灿荣是个例外。和胡锡进相似,他几乎什么都可以说,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观点,包括“气象武器”这样和一个学者的严谨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言论。网民可以讽刺他嘲笑他,但是,金教授只需四两拨千斤即可,他不会被扣上造谣的帽子,也不会被谁封住嘴巴。从某种程度说,金教授似乎握有某种“治外法权”。
资料上,以及金灿荣出来参加各种学术活动时,都会提到他的身份,以百度百科的简介来说就有一大串,但是,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外交学专业博士生导师。最简单的说法,金灿荣是人大的一名教授。
可是,我们只要看看金灿荣的各种言论就会发现,金教授基本是“自我管理”型学者,东南方海岛要独立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人大学者,金灿荣早就脱离人民大学而独立,更不要提和其学术身份直接挂钩的人大国际关系学院。
有人可能会说,人家金教授有学术自由啊,想说什么自己说呗。可是那就要请问,如果一个学者和金教授方向相反,你觉得他或她还能拥有金教授这样的自由度吗?学校还会和他的教职身份保持零接触吗?
所以,人民大学看似不管金灿荣,实则是管不了他。这话如果让金教授听到,他肯定又要辩解,说,我就是人大教授,单位的规定我不能不听。但实际上,如果你看看金灿荣的学术活动和各种言论,尤其是关于中美关系的很多令人惊诧的阐述,包括这次语惊四座的“气象武器”说,你就会知道,相对于人民大学,金灿荣就是一个“独立大队”。
然而,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正因为有了这个针刺不透、水泼不进的“独立”身份,金灿荣才能由一个学者异化成目前可无限扩容的激进民族情绪蓄水池,缺乏思考能力的人越多,这个蓄水池的容量就越大。
这是很危险的。只是在目前,似乎无人能阻挡金灿荣的继续扩容。